人生第一个执念

那根棒棒糖黏糊糊的，甜得有些发腻，但我把它攥在手心，像是握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。幼儿园小朋友来抢，我哭得惊天动地，不是因为糖有多好吃，而是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"我的"。妈妈蹲下来跟我说："宝贝，糖化了就没了。"我不懂，只是把糖握得更紧。现在想想，三岁的我好像比现在更懂得珍惜当下。

第一次感受到"追逐"的意义

蜻蜓透明的翅膀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，它停在一朵野花上，我屏住呼吸，踮着脚靠近。整个下午，我摔了三次，膝盖擦破了皮，但抓到它的那一刻，世界都安静了。我小心地把它放在玻璃瓶里，看它在里面慌张地撞来撞去。傍晚，我打开瓶盖，它飞走了。我没有哭，只是突然明白了：有些美好，抓住过就已经足够。

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

同桌李明的奖状在阳光下金灿灿的，老师表扬他的时候，我看到他妈妈在教室后面偷偷抹眼泪。我低头看自己空空的双手，第一次觉得心里酸酸的。那天回家，我求妈妈也给我报补习班。现在想想，那张奖状早已不知去向，但那种"想变得更好"的渴望，却成了我人生最初的动力。

发现时间是会呼吸的

那个暑假没有补习班，没有夏令营。我躺在槐树下，数着树叶缝隙里漏下的光斑。蚂蚁在我脚边排队，知了声声慢。妈妈端来冰镇的西瓜，说："慢慢吃，日子长着呢。"我信了。现在想来，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奢侈的一个夏天——奢侈的不是时间，而是那种不着急的心情。

人生第一个分水岭

班主任在黑板上写下"距离中考还有100天"，粉笔灰在阳光里飞舞。同桌小胖戳戳我："你说，重点高中是什么样？"我摇摇头，心里却画了无数遍。那些熬夜刷题的日子，咖啡喝到反胃，草稿纸堆成小山。我以为那张录取通知书是通往幸福的船票，后来才知道，它只是一张新的考卷的封面。

青春里说不出口的秘密

林晓的马尾辫总是扎得很高，发梢扫过脖颈，阳光照过来能看到细细的绒毛。物理课，老师在讲牛顿第二定律，我却盯着她的背影发呆。风从窗户吹进来，她的几根发丝飘起来，像在跳舞。我想，要是时间停在这一刻就好了。后来她去了北京，我留在南方，那张毕业照被我夹在日记本里，再没翻开过。

成年人世界的入场券

穿着不合身的西装，坐在面试室外面，手心全是汗。前面的男生出来时脸色苍白，我更紧张了。HR问我："你的职业规划是什么？"我脑子里一片空白，硬着头皮说了一堆。拿到offer那天，我在出租屋煮了碗泡面加了个蛋，突然哭了。不是因为多辛苦，而是终于明白：从今往后，再没人把我当孩子了。

选择与遗憾

婚礼进行曲响起，陈薇穿着婚纱向我走来。她很美，嘴角有浅浅的酒窝。司仪问："你愿意吗？"我说愿意，声音有点抖。敬酒时，老同学凑过来："新郎官，还记得高中那个林晓吗？"我笑笑，没接话。晚上，宾客散去，陈薇靠在沙发上睡着了，婚纱裙摆铺了一地。我给她盖上毯子，突然想起16岁那个下午的阳光。有些路，选了就不能回头，但幸好，每条路上都有风景。

生命的重量

产房外，我数着地板砖，一块，两块，三块……陈薇的喊声从里面传出来，我的心揪成一团。护士抱出那个皱巴巴的小东西时，我手抖得差点没抱住。他那么小，那么软，眼睛还没睁开，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指。那一刻，世界重新洗牌——从今往后，我不再只是某某某，我是爸爸。

看见时间的痕迹

父亲打电话问我买什么型号的智能手机好，我说了几款，他小心翼翼地问："能不能……周末回来教教我？"挂掉电话，我愣了很久。那个曾经单手就能把我举过头顶的男人，现在连微信视频都要人教。周末回家，母亲做了一桌菜，不停地夹给我："多吃点，你看你都瘦了。"其实我胖了十斤，但她总觉得我在外面吃不好。儿子呢，跟同学约了打球，匆匆扒了两口饭就跑了。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，只有电视在响。那一刻我明白，时间是最公平的小偷，它偷走父母的青春，也终将偷走我的。

传承与放手

儿子把戒指戴在新娘手上，两个年轻人笑得眼睛亮晶晶的。我坐在第一排，陈薇紧紧握着我的手。新娘是个文静的姑娘，不是儿子高中时偷偷藏在书包里照片上的那个。但那有什么关系呢？人生啊，不是所有初恋都要修成正果，重要的是此刻站在你身边的人，让你想共度余生。我举起酒杯，想说很多话，最后只说了一句："好好过日子。"

陪伴的重量

陈薇的墓前，我放了一束白菊。她喜欢白色，说干净。儿子要接我去住，我没去。一个人守着老房子，早上买菜，下午下棋，晚上看电视。广场上跳舞的老太太们很热情，邀我一起跳，我摇摇头。她们再好，也不是那个会在我茶杯里偷偷放三颗枸杞的人。夜里起风，我习惯性地说："把窗户关小点，你咳嗽。"说完才想起，床上只有我一个人。

最后的顿悟

医院的床单白得刺眼。儿子红着眼眶说："爸，会好的。"我笑笑，拍拍他的手。孙子从外地赶回来，我看着他，想起他小时候骑在我脖子上的样子。我想告诉他：孩子，人生没有标准答案，重要的东西一直在变。但最后，我只是说："爷爷想你了。"闭上眼睛，好像看到爸妈站在不远处，还是年轻时的模样。我向他们跑去，跑着跑着，变回了那个3岁的孩子。他们张开手臂，我扑进他们怀里。原来，所有的寻找，都是为了回家。